評註:這是很早寫的一片文章,迄今已經6年多了。雖然文筆幼稚,但重新讀來仍有一些觸動之處。這其中大致表現了啟蒙指示我對音樂美學的一點理解。(2008年1月15日 注) 這幾天剛剛從電腦組裡“解放”出來,恰逢學校里刮組建社團的風(學生會響應“領導號召”),就到古典音樂社去“客串”幾天。回想起聽課的日子,雖然每天要做大量的題目,還有比賽的壓力,但是卻能整天聽音樂,儘管只是劣質有源音箱乾癟的聲音,倒也得到不少樂趣。回想那些天天聽音樂寫程序的日子,真是懷念極了。 在愛樂折,一位“樂友”和我聊起怎麼會喜歡上古典音樂的。因為他們都是學樂器出身,樂理功底紮實,耳朵可以說是absolute pitch(不知怎麼譯,意思就是多鋼琴彈什麼音一聽就知道),哪裡是我們這些“半路出家”的大理科生能夠比的。不過說起怎麼喜歡古典音樂,我也說不出個明白的答案來。小學的時候有機會聽了一些音樂會,可能再加上點“趕時髦”的勁,於是就堅持置流行音樂不理,把不多的幾十盤CD來來回回聽了幾年,終於在今年“茅塞頓開”,完完全全的喜歡上古典音樂了。因此說起來,也就是持續不斷地聽。 聽,我一直認為,是一種很主觀的感受。也許是我的想象能力很差,許多音樂,我實在不能像一些“行家”那樣如數家珍地說,這段旋律代表什麼,這是“命運的敲門聲”,這是滔滔江水滾滾東流,這是死亡這是復活,等等等等。也許是為了自我解嘲,我總是覺得,主觀的感覺,是不能說出為什麼的。我一向很反對去追究、去咀嚼、去解剖一部作品。感覺就是感覺,是一種奇妙的東西,遠遠非我們貧乏的文字能夠敘述。比如就在昨天,我聽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協奏曲第一樂章的時候,在某一段落之間,突然間一種莫名奇妙的感動,不完全是激動,也不全是悲哀,淚水彷彿欲出,卻又似有一種興奮。這是無法描述的感覺,我實在說不出這一段旋律到底真真切切的是在描繪一種什麼事物或着一種什麼心情,但是,這確確實實是一種震撼,不是那種樂隊突然間全體奏響最強和弦時聽覺的震撼,而是一種和心靈相通的感受。也許是俄羅斯永遠漆黑昏暗的色調(這是我對俄羅斯長久的“偏見”),也許是老柴憂鬱悲哀的氣質,也許什麼也不是,反正就是某種莫名的無法言狀的東西觸動了我當時的心境,留下難以詮釋的美好記憶。 當然,同一段旋律,也許別人就不這麼認為,也許換一個時間換一個環境,我也會有不同的感受。聽音樂畢竟是娛樂,感動就像買中了彩票,可能只是很少見的某一次,而每一次的感動卻總是不同。聽,是私有的,是自我的,是獨特的。不論你是否受到別人的影響,不可否認的,你的感受都帶有你自己強烈的個性。如果不發自內心,而硬去追求某本書某篇文章裡面寫的意境,那就如同生生的抹去自己心靈的稜角,讓一切都變成一成不變的格式化的流水線上下來的產品,毫無感動可言。因此,我一直不喜歡聽貝多芬第五交響曲,毫無疑問,這是一部偉大高尚的作品,但是,卻被我們詮釋濫了。每一個人聽到第一個和弦“當-當-當-黨”,都會說,這是“命運在敲門”;聽到第四樂章的齊奏,就會說,這是群眾在歡慶戰勝命運勝利,可是,這樣說的有幾個人真正了解貝多芬寫作時的背景、環境和心境,真正了解這些給自己的感動?隨波逐流,只能喪失真正的自我。因此,我一直迴避這部作品,而且,我一直認為,貝多芬更本不是在戰勝命運,而是在探索命運,他的一生,都是在對命運對人生不斷的探索。他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席勒的《歡樂頌》,卻一寫到他(完成的)最後一部交響曲的末樂章,才把這首詩配上旋律,而在其中的最後一段,是這麼唱到:“擁抱吧,千百萬人民,吻着整個世界;弟兄們,在星際的盡頭,是我們慈愛的萬能的父;啊,千百萬人民,你可跪在他面前,你可感到他與你同在?到那星際的盡頭去找他吧,他一定住在那星際的盡頭。”貝多芬經歷了痛苦的一生,終於完全領悟到神的偉大,從他晚年的偉大作品(第九交響曲、莊嚴彌撒、晚期弦樂四重奏等),他才可以說是“知天命”。因此,把正值壯年的時的一部充滿衝突的作品就看作是戰勝命運的宣言,我個人覺得,不能不說是一種荒謬了。 以上藉著隨筆之機會,我這個理論知識不怎麼過硬的“半拉子”樂友也胡亂地談談愛樂地感受。不論如何,你自己的感受,就已經是一切,何必去刻意迎合別人怎麼說呢?